三明医改:在误解中砥砺前行,不是“改革孤岛”而是“星星之火”
医改是一个动态过程,改革最大的难点在于打破利益藩篱,而解决老问题也可能会带来新问题,这就是三明医改一直争议不断的根本原因。
有人说三明医改是一座“改革孤岛”,三明模式有鲜明的地方特色,难以复制与推广。
三明医改绝不是“改革孤岛”,而是“星星之火”,争议不断是因为其旗帜过于鲜明,路径过分超前,真正摸着石头蹚水步入了医改深水区。
提高诊疗费,被冠以“看病贵”
三明医改坚定走“腾笼换鸟”路径,打压药品耗材价格,提高诊疗性收费价格,这符合国际惯例。发达国家大多实行医药分开,医生只拿诊费,收入与药品费无关,而且医生属于高收入群体,诊疗费都不低。
中国长期以药养医的体制,造成老百姓对物化成本接受度高,对人力成本接受度低。举例来说,某患者看病花50块钱,如果是10元诊疗费,40元药品费,该患者可能会乐意接受,毕竟医疗费大头花在由患者服用的药品上,只是患者根本不知道这40元的药品成本其实只有10元,更不会知道中间30元差价都进了药品代理商的口袋。
而三明医改的路径是,通过药品集中招标采购以量压价,让40元药品回归到10元本价,再通过提高诊疗费标准,让医生劳有所值。医改之后上述患者的发票上同样花了50元,但是药品费只有10元,诊疗费却有40元,也就是将药品代理商赚的30元差价掏出来作为医务性收入纳入了医院账户。但是这种收费结构的改变,容易让外行的老百姓误以为看病更贵了,说挂个号要40元,开的药却只值10元钱,还不如去药房买。
老百姓忽略的是医生的技术价值,医生对疾病的诊断与治疗需要丰富的医疗知识作为支撑,而医生的培养周期长、成本高,这么高的人力成本投资本就该从诊疗费中收取。就算是古代中医郎中看病也只是开方拿诊费,由患者自行配药,可以说医药分家中国自古都是。
全国的医生对三明医改印象最深的,应该是药品招标砍掉回扣。回扣一直是公立医院医生最重要的收入弥补途径,甚至被很多医生当作是正常的福利。直到近年掀起医疗反腐风暴,医生群体才意识到回扣违法的严重性。
2012年三明启动医改,推行药品集中采购,开始动真格、下狠手治理药品回扣,让当地医生的灰色收入骤减。医生真金白银的经济损失,加上利益集团的煽风点火,将个别医生的正常流动说成是辞职跑路,导致三明医生因低薪跑光了传言满天飞。
目前全国都面临医生的流动大潮,发达地区医院在虹吸欠发达地区医疗人才资源,三级医院在虹吸基层医院人才资源。三明是经济欠发达地区,部分医生外流本身就在情理之中。三明通过先后8次医疗服务价格上调,使扭曲的医疗收费结构逐步得到纠正,大幅提高了医院诊疗性收入,转化为利润再反哺医生提高待遇。2019年三明医生平均年薪达到16.5万元,逐渐度过改革初期灰色收入被砍医生怨声载道的阵痛期。
三明是按疾病诊断组付费(DRG付费)较早的试点地区,而此付费方式虽然控费效果奇好,但是也有其先天不足,给医生过大的控费压力可能会为了控制成本导致医疗服务缩水,而且合并症较多的患者必须分次住院,也给患者带来诸多不便。
可是DRG付费的这些内生缺陷,却被说成是医改所导致,这对改革的先行者不公平。2021年,DRG付费将在全国逐步推行,届时三明试点面临的难题将会成为共性问题,传言也将不攻自破。
基本医疗属于“准公共产品”,是市场失灵的领域,必需政府干预。但是政府干预时,绝不能为利益集团所绑架,否则就可能会适得其反。在全国医疗大环境没有得到根本性改变之前,三明医改的确像是一座“改革孤岛”,显得那么突兀。
但是国家医保局成立,药品耗材国家级集中采购实施,冠脉支架从上万降至几百,药品耗材回扣进入公众视野,无一不是三明医改辐射效应的显现。
清者自清,应对流言最好的办法是行动与实效。三明医改已从“改革孤岛”,逐渐上升为国家层面医改的顶层设计,这就是击破流言最锋利的武器。三明勿须自证清白,只需继续砥砺前行,不断完善设计,向全国传授更多的成功经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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